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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黑暗。

届けない

写的太好了

肆绎:

KK同人 架空向


植物系列




基友说这是妥妥的HE,放心食用




正文






第五十一号。


他的名字。


他对这个名字挺满意的,一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之前的记忆,对名字也没什么特殊的执念,二是干这一行也不需要什么名字,有个代号,彼此不会混淆就够了。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工作就是日复一日的把死去的人类的灵魂带回机构里面去,虽然同行之间没有对这个职业的称呼,但是那个世界的人把干这一行的称为死神,而那个世界,被活着的人类叫做人间,而机构所在的地方被一片无边无际的薄荷草包围在中间。


这种叫做薄荷的植物有着小而柔软的叶子,带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在他们的世界到处都是,生生不息,风吹过的时候深深浅浅的绿色像海一样泛起波浪,映衬着蔚蓝的天空。


所以五十一号是一个死神,他就像其他的死神一样,每天到人世间,等在将死之人旁边,然后用长长的镰刀割断灵魂和身体的最后一丝牵连,带着灵魂离开,确保灵魂顺利进入机构。


这样的生活是忙碌而充实的,每周去机构取来名单,然后把灵魂送回机构。听话顺从的灵魂会自己进去,不肯离去的灵魂会被他们押解着进去,他们再怎么挣扎也回避不了这个结果,就像海洋的蒸腾,动物的迁徙,冥冥中一切自有规定,没有谁可以轻易忤逆。


五十一号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忙忙碌碌,虽然没什么休息的时间,但是休息这件事本身对他们而言也不算特别有必要。然而最近因为同行的人增加了,所以工作减少了许多,原本四处奔波的时间都空了出来。




五十一号并不擅长处理这些时间,他只是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地上,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变暗。


橙黄色的天空一点点的变成粉红色,地平线上的金色柔光沉没下去,弥漫开的粉红转成了深紫色,等待着金色完全消失的时候,视野内所有的暖色被吞没进了一望无际的深蓝里面,渐渐地,越来越暗。




黑色的天空总会持续很长的时间,而天空下的那片薄荷的绿野至始至终也不曾改变。




这样的安静让他觉得珍贵,人间很少有安静的时刻,即使是最静谧的午夜,也会有风声的骚动,来自动物的细碎声音,细小的声音在夜里暗潮汹涌。


五十一号往往会在破晓前迷迷糊糊的睡去,有的时候在日出的时候醒来,有的时候不会。




再次睁眼的时候往往意味着一天的开始。他等眼睛适应了光芒之后才缓缓起身,抖一抖黑色的斗篷,抱着黑色的镰刀出门去,在机构的公告栏那里确认这次的工作,然后前往人间。




人间比他的住处要热闹许多。


他收割过被亲人簇拥在病床前的灵魂,也切断过被冻死在巷子里的孤独灵魂,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被一枪致死的灵魂,也与众多同行在战场上忙碌拖着一串串的灵魂,往返于机构和人间。


但是这只是工作而已。


他对人类没什么好奇,对自己的工作也没什么想法。


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如果没有猜错,五十一号认为自己应该是已经死去的人,然后被机构选中,忘记了以前的记忆,开始从事着这样的工作。


自己生前也不是一个外向的人吧。偶尔五十一号会这样想想,却也从来没有深究,他对于自己从来没什么执念,与二十二号不一样,二十二号永远在不停的回忆,在思考,在询问,从他们所在的地方捕捉着蛛丝马迹。


他喋喋不休,总是问一些五十一无法回答的问题:


“五十一,你说我们之前是不是人类?”


“我们成为死神之后,性格改变了吗?”


“你不会好奇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惶惑不安地、不像一个死神。


上次碰到了二十二号,他又这样向自己的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五十一号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默,这样的问题并没有意义,也找不到答案,至少在他们所接触的范围里,这些问题根本无从解答,他知道人间有一种叫科学家的人,夜以继日的为解决问题而忙碌着,他觉得那才是二十二号的天职,而不是像现在那样。


二十二似乎也并不指望五十一给出一个答案,他自己也常说,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寻找答案的过程。


这让五十一觉得二十二像一个人类,这种想法放在他们这种披着黑袍拿着镰刀的家伙身上显得很滑稽,不过这样的二十二也不让他觉得讨厌。


他看向二十二号,二十二号对于自己的沉默已经习以为常,他已经把注意力转向了身边的灵魂,似乎在和灵魂说些什么,但是灵魂显然还没有从离世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小小的缩成一团,勉强跟着二十二号移动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二十二号说话。


 






五十一掠过二十二号,向着下一个工作的地点移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人间,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面巨大的LED屏幕面前。




啊,他想起来了。


前阵子二十二号跟自己说,他觉得人间的大宣传屏幕挺不错的,很多有意思的影像在上面播放着,“你听过人间的音乐吗?看过人类的电视节目吗?偶尔看看也很有意思啊。”二十二这么说道。


二十二号实在太像一个人类了。


五十一号抬起头,屏幕里是一个正在唱歌的青年。


的确很好听,五十一号歪着头,但是青年却穿的过于花哨了。带着墨镜,蓄着长发,看不清面容。


音乐声在这首歌结束之前就戛然而止了。


意犹未尽的五十一号皱起眉,却发现屏幕里切换到了一方框,框里是一串文字和刚才唱歌人的脸。




五十一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张唱片,而封面上的人就是刚才唱歌的青年,封面上的青年没有墨镜的遮挡,脸上的五官和轮廓清晰可见。


还没有来得及看完,画面再次切换到了其他人身上,这次是一个女性,似乎在宣传着什么产品。


他在大屏幕前站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等到音乐声再次响起。街头人来人往,始终有人或者车子穿过站在马路正中心的五十一号,却毫无障碍的从他的黑袍里穿过。


过了好一会儿,五十一才想起来还有工作。


 






第二次看到那个唱歌的青年,是在橱窗的电视里面播放的节目里。


如果不是在之前看过清晰的五官,五十一号很难把这个人和那天唱着歌的人联系在一起。因为眼前的人带着明亮的笑容,三言两语就炒起了气氛。


原来是这么开朗的人吗?五十一号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却认真的看了眼歌手的名字——名字很长,中间还有一个五角星似得符号,他认了好久才搞清那个名字是什么:


ENDLICHERI☆ENDLICHERI


“END..LI..CH..”五十一号皱起眉,简称为Cheri好了。


他就站在那里,看完了这期不太长的电视节目,节目的最后又出现了那天在LED屏幕上看到的唱片宣传,果然就是那个唱歌的青年。


可惜在这个节目里没有唱歌。五十一号感到些许遗憾,便转身匆匆赶去了下一个地点。


 






之前的自己完全没有想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五十一号此时坐在Cheri房间的角落里,对面着Cheri抱着膝盖坐着。


原本只是结束工作之后的巧遇,当时的五十一号想着反正他也看不见自己,便跟在了他的后面。


谁知Cheri就回了家。


关上家门之后,Cheri给人的感觉就变得不一样了,他毫不掩饰眼睛里的悲伤,复杂的情绪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溢出来,肩膀一点点垮下来,目光垂着,没有表情。


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拖沓着脚步回到卧室,然后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在偌大的床上蜷缩起来。


五十一号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的身影,犹豫了好一会儿,没有离开。


反正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他这样说服自己。


于是他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里,靠着墙壁蹲下来,坐在了地上,静静地看着这个缩成一团的人类。


Cheri抱着自己的手臂,身体缩成一团,闭着眼睛。


五十一号发现自己的位置只能看到那个人类的背影,便起身,到Cheri的那一面去重新坐下。


然后他发现这个人类的睫毛很长,嘴唇微翘,在人类里应该算是俊俏的长相。


至少让五十一号看得很舒服。


但是青年躺下还没有多久,他的手机就响起来。


铃声刚响起的时候,青年皱起了眉,眼睛却还是紧闭着的。


应该还没有醒来,五十一号这么判断道。


眼看着铃声快要断了,Cheri才不情不愿地伸手接过了手机。


“喂?”满是睡意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然后Cheri沉默了很久,才低低的接了句“我知道了。”


然后他合上手机。


把手机往枕头上一扔,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抹了把脸,眉眼间满是疲倦的痕迹。


五十一号看了眼房间里的钟,才不过两个小时。




此时的窗外一片漆黑。


而Cheri已经匆匆穿上了外套,关上门出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五十一号就时不时地回来到Cheri的住处。


Cheri似乎很忙,每天在住处呆的时间少的可怜,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外面奔波,经常是五十一号在他的家里晃荡,晃荡一圈,晃荡两圈,一直都是空荡荡的屋子,东西不算多,却也不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五十一号皱起眉,穿过一扇门,出现在眼前的巨大鱼缸打断了他的思绪。


硕大的玻璃鱼缸比卖水生物的商店里的鱼缸还要大,光是长和高就有一面墙那么大,里面是数十条很大的,连光一都没有见过的鱼类,深色的身体在水里摇曳,大部分的鱼都在底部,动作缓慢而优雅。


对了,五十一号对着满墙的鱼,突然蹿上的意识让他为之一振——


Cheri的家里没有电视。


五十一号凑近了鱼缸,玻璃上并没能反射出他的样子,他伸出手,小心的让自己的手停留在玻璃表面,虽然他知道只要自己愿意,自己的手完全可以穿过玻璃直接触摸到近在咫尺的鱼,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鱼时而静止,时而游动。他的视线滑过鱼的身体,不同于商店里看到的华美的热带鱼,这种大鱼的暗纹一点也不鲜亮,只是在原本就深的颜色基础上更深了几分,看不清到底是黄褐还是浅棕。


但是比那些彩色的鱼更有海洋的感觉,安静而神秘,它们的背脊坚硬而有棱角,伴随着肌肉的摆动在水中蜿蜒,修长的身体结实又灵巧,无论停下还是游曳,沉稳又轻盈。


巨大的鱼缸仿佛深海的一隅,光一惊叹于一层玻璃就能隔绝出这般空间——


那是一个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陌生而神秘的世界。


无论是深海,还是Cheri。


 






于是五十一号开始在人间留意Cheri的消息。


也因此他一点点的开始进一步的了解他所工作的环境。


稍加注意便发现,原来Cheri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歌手,音像店里经常有他的看板和推荐,电视节目上也总有他的身影,更不用说看海报和LED上的广告代言。


自己之前居然对他毫无印象,五十一号为此感到奇怪,他站在车站巨大的海报前,看着墙上笑的开怀的Cheri,脑子里出现的却是Cheri在家里郁郁寡欢的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于是五十一号去问了二十二。


“我说人间很有意思吧。”二十二号扛着镰刀,听五十一号说完这些事情,“嘛,那家伙是艺能界的人啊,艺能界的怪人挺多的。”


“艺能界?”五十一跟着重复了一遍。


“嗯哼。就是你看到的,在屏幕上出现的那些人,他们的职业就是出现在屏幕上,叫艺人,不过也分很多种类,唱歌跳舞的,演戏的等等。不过人类这种东西,又简单又复杂,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伸手拍了拍五十一的肩膀,却撞上了五十一拿着的镰刀,手指不小心吧嗒一声被镰刀切断,掉在了地上。


二十二号若无其事的弯腰捡起了手指头,重新安回手上,继续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懂。”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五十一号,“你也一定觉得我很难懂吧。”


没有介意五十一的沉默,他舒展了一下已经恢复如常的手,“人类可是比我们更加复杂的东西,他们的本质是很简单的,但是却随着年龄增长而越来越复杂。


而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存在是复杂的,但是比人类过的简单多了。”


说完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在满是薄荷的地上席地而坐,全身都沾满了薄荷的芬芳,那双没什么光彩的眼睛深邃而幽暗,笑容扬起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却分明是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的。




五十一号开始对人类好奇,尤其是上次见到的叫做Cheri的人类。


这一定是受二十二号的影响。


五十一号这么对自己说,只犹豫了一秒便放任自己遵从最想做的事情。


所以他留在人间的时候渐渐地延长,一天天,一点点,越来越长。


若是经过那个人类的工作场所的时候,他会顺道去看看,路过看到印有那个人面孔海报或者广告的时候会稍微逗留几秒,看完再走。


也放任自己没事的时候便待在Cheri的家里。


反正在哪里不是呆着呢?五十一号这么为自己解释道,反正没有人能看到自己,也不会为任何人带来困扰。


对,不会带来困扰。


此时的五十一号终于意识到虽然他们的工作与人类息息相关,但是实际上与人类毫无关联。


就像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是和人类有交集一样,因为在他们唯一有权利真正接触参与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所以那个叫Cheri的人,此时正倒在大床上酣睡的人,是不能看到自己,也不会和自己有任何关联的。


五十一号这样看着他,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情。


这种未知的复杂感觉让他生出几分惶恐和茫然,他一下子起身,从自己倚靠的墙边起来,转身离开了。


五十一号的确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和Cheri建立联系,因为他全部能做的仅仅是旁观而已。


默默地地看着那个人,即使不能被感知,不能交流,这样看着。


五十一号回头,看了眼那个人住的公寓。


这样也挺好。他摸着自己的胸口,这样对自己说道。


 






因此,Cheri的异常,五十一号很快就注意到了。


过于明显的情绪起伏和长期低迷的情绪一直伴随着他,五十一号回忆起来,似乎在家里都没有怎么见到过Cheri的笑容。


像是另一个人,与那个在台上闪闪发亮,无论什么都能出色完成的人截然不同。


刚开始的时候Cheri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往往到家之后便倒在床上,不知是睡眠还是昏迷。


过几个小时之后会有另外一个人进来,打着招呼,把Cheri喊起来,睡眼惺忪的Cheri草草洗漱之后便跟在那个人后面,一起出了门。


这种没几个小时能休息的情况过了很久才开始好转,那个职业装打扮的人渐渐不怎么来Cheri的家里,Cheri回家的时候也不再是像之前那样往床上一倒便睡了过去。


有一天五十一号偶然间发现,本该入睡的Cheri其实没有睡着,而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衣料和被子摩挲的声音在夜里被无限放大,清晰的被五十一号捕捉到。


正准备离开的五十一号停下脚步,转过身的他能看到Cheri在这篇静谧的黑暗里睁着眼睛,微弱的月光在眼球上反射出微弱的光点,随着眨眼的动作在夜里闪烁。


像漆黑的夜里闪烁的星辰一般。


五十一号停下了脚步,重新靠着墙角坐下,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睡不着的日子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五十一号看到Cheri在睡前拿出了白色的袋子,从里面的药片里面拿出一颗,吃掉之后才重新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去了。


这种睡眠来的快而深沉,和平时入睡的Cheri不一样,五十一号在他的床边守了一整夜,而Cheri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那双闭合了一整夜的眼睛才睁开了些许,纤长的睫毛颤动,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样重复了几次才彻底醒来,Cheri仰躺在床上,眼睛空洞而茫然,这种失措又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Cheri自床上坐起,伸手撑着自己的头。


他没事吧……五十一号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上前几步,想要伸手摸一摸那个人的头,可是伸出去的苍白的手却直直的穿过了他的身体,什么都接触不到。


五十一号才如梦方醒般被吓了一跳,懊恼的嘟囔了一句什么,便转身离开,去接手今天的工作。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类了。


Cheri在屏幕上笑的很多,唱过又笑又跳的歌曲,离开屏幕之后却不是这么回事,独自抱着吉他创作出来的旋律嘹亮又悲伤。


五十一号对他的工作一无所知,也实在不懂为什么他在一个人的时候总是露出痛苦的神色,却又在见到他人之后迅速的伪装成一副自己很好的样子。


不累吗?


五十一号不能理解。


他没有办法理解那个人的痛苦,也没有办法理解那个人为什么要强颜欢笑。


这份无法传递的情感当然对Cheri的状态没有任何的改善。




Cheri在睡觉前有的时候不会吃那个白色的药片,躺在床上,眼睛闭上又睁开,辗转反侧,最后烦躁地掀开被子冲下床,粗暴的把药片塞进嘴里,玻璃杯放下的时候发出了砰的一声,回荡在寂静的房子里,让五十一号心惊胆战,他甚至注意到和以往只吃一片的时候不一样,Cheri在抠出药片的时候,手指的动作重复了两次。




陌生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五十一号的意识里。


这种无名的烦躁在五十一号的身体里四处冲撞,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他看着独自一个人在睡前吃下白色药片的Cheri甚至感到了愤怒和想要挥舞镰刀的冲动,他想要把白色的药片扔出窗子,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对他的压力和情绪一无所知,五十一号遇到了无法得知答案的难题,困兽般的日思夜想,却依然得不到答案。


只要能正常的睡觉,那个人是不是就能好起来?


五十一号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便转身抱着镰刀去找二十二号。


“哈?让人类睡觉的办法?”二十二号感到莫名其妙,他看着眼前的五十一号,这位一直寡言而工作高效的后辈最近完全变了样子。


五十一号用力点头,那双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二十二号,二十二号避开他的视线,习惯当发问的一方,面对提问者的这种闪烁着希冀的光彩让二十二号感到僵硬和不自在。


他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紧抱着手上的镰刀,虽然不太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努力做出前辈的样子,“我只知道人类的母亲在哄小孩子入睡的时候会哼唱一些歌曲……”


“歌曲?”


“他们把这种歌曲叫……”二十二号歪着头,努力的回想这个平时不太用的上的人类词汇,“……叫什么来着……嗯……”


五十一号动也不动地等待着二十二号的答案。


“对了!”二十二号激动的挥舞了下镰刀,“摇篮曲!”


五十一号深以为然,他匆匆到了声谢便转身回到人间,等到他想尽办法记住了旋律、重新在夜里回到Cheri的房间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Cheri根本没有办法听见他的声音。


 






这种徒劳和无奈几乎击垮了他,他看着躺在床上静静的睁着眼睛的Cheri,再次陷入了束手无策的焦躁里。


他走近躺在床上的Cheri,站在床头,看着已经无比熟悉的面孔,他轻轻的哼唱起来。


温柔祥和的旋律回荡在房间里。


声音的神奇之处莫过于此,即使知道Cheri听不见,五十一号还是固执的,不知疲倦的站在他的床头哼唱着学到的安眠歌谣,一遍遍地,温柔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层层漾开,月光都沉静了几分,安静的夜晚里,五十一号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音乐一般的,像个人类一样。


但是他最喜欢的依然是Cheri的声音,五十一号这样想到。


躺在床上的人依然辗转反侧,五十一号借着月色描摹着他的轮廓,想象着自己一点点抚平Cheri皱起的眉头,衷心希望Cheri能有个好梦。


即使传达不到,即使没有任何作用,时间也依然一分一秒的过去,夜晚一步步离开,由深变浅的天色迎来了黎明。


 




这天五十一号完成了工作之后,再度匆匆的往Cheri的住处去,最近那个人的状态好像又差了些,他观察到Cheri在吃药片之前,会分出一片放在另外一个小玻璃瓶子里,好些日子下来,那个小瓶子里的药片越来越多,眼看着就快要装满。


五十一号开始感到痛苦,而痛苦的根源对他们死神而言何其可笑——


他没有办法理解一个人类。


不是没有去请教过二十二号,毕竟在他看来二十二号这个特立独行的死神算得上是他认识的同僚里面最接近也最了解人类的了。


可是他却从二十二号的回答里面听出了几分悲凉——


“人类是矛盾的生物。他们会欢笑也会哭泣,会受伤也会痊愈,即使挣扎着也要活下去。与我们的一成不变完全相反,人类是不停的在变化着的生物,他们有毁灭也有重建的能力,就像从出生走向死亡一般,我们是不可能理解人类的,无法完全理解人类的喜怒哀乐,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


五十一号抓住了这个词汇不放,他直觉般认定这一定就是问题的关键,也是那些莫名的焦躁,没由来的痛苦的源头。


他做不到同Cheri感同身受。


他不理解人类世界的运作方式,不知道Cheri工作性质,更不知道Cheri失眠的来源。


但是他看到这个人类哭了,他看到这个人类受伤了,看到这个人类失眠了。


而他束手无策,做不到视而不见,也做不到出手相助。


不是死神,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而已。


 






Cheri的情况越来越差。


他在一个人的时候就握住那个装满药片的玻璃瓶子,安静地发很久的呆。


五十一号只能陪在他的身边,那双狭长深邃眼睛满是担忧地注视着他,含着连五十一号自己都不自知的爱怜。


Cheri频繁地把那个小瓶子抓在手里,把瓶身转来转去看了好多遍。


可是那是个透明的玻璃瓶子,即使看多少次也只能看到一瓶子白色的药片,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每当这种无法解释的行为出现,五十一号在屋内踱着步子,焦躁不已,他一圈圈的走着,却突然听到Cheri说话的声音——


“带我走吧。”他用压抑着痛苦的绝望的嗓音说出了这样的句子。




五十一号吓了一跳,他几乎以为Cheri是在跟自己说话,因为据他所知Cheri不是一个喜欢自言自语的人,然而过了几秒他才重新意识到Cheri真的是在自言自语。


Cheri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用低声的气音重复了一遍,“带我走吧。”




无所适从的五十一号抱紧了手上的镰刀,莫名的焦躁再次笼罩了他。


Cheri说完目光转向了旁边放着安眠药的瓶子。


不安在五十一号心里一圈圈扩大,守在Cheri旁边不敢离开。


 






他们各自蜷缩在角落里,谁也碰不到谁。




好在Cheri没有之前那么忙碌了,在没有工作的时候,Cheri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抱着吉他,久久没有说话。


有的时候眼泪就会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五十一号不知他到底是喜欢音乐还是讨厌音乐,他的困惑实在是太多,这一个小小的困惑被夹杂在铺天盖地的疑问和焦躁里,微不足道。


Cheri拨动了琴弦,吉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起来,并不是什么欢快的旋律。即使不懂音乐,五十一号也能感觉到,由琴弦的震颤而传达的,从心脏,到指间,到琴弦,回响在房间里,残留在空气里,久久都没有散去。


最后的乐声停止的时候,Cheri拿起铅笔,浓烈的情感凝固成了了黑色的音符,犹如疮疤一般被留在了纸上,囚禁在了五线谱里。


五十一号突然想到,如果这些旋律想要传达的是伤痛的话,那未来的每一次演奏,不都是重新撕开昔日的伤口吗?


不痛吗?


五十一号回忆起了青年在舞台上留下的泪水。


一定。




很痛吧。


 








五十一号在Cheri的家里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他回来。


床上的被子不自然的凌乱,房间里细微的不同让他察觉到违和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的五十一号一边等一边在房间里四处转着,直到他看到床边掉下的东西,所有的动作蓦地停止,一瞬间他僵硬的像个雕像——


那个本该装满白色药片的玻璃瓶子倒在地上,盖子已经不知所踪,瓶子里空空如也。


五十一号几乎被吓得疯过去,一时之间他什么都不知道了,意识和理智乱成一团,身体缩在黑色的袍子里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五十一号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大门开启的声音惊回过神,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到了门边,走进来的人却不是Cheri。


而是那个之前总是跟Cheri联系的,西装革履的人。


而此时这个人的神色憔悴而不修边幅,他打开Cheri的家门之后便走进了Cheri的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了些衣物,又拿了些不知名的东西之后匆匆离开。


五十一号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来到了一家医院。


这个地方对五十一号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些年因为工作的缘故不知道来过了多少次。


他跟着那个人进了一间独立的病房。


即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以往司空见惯的画面此时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剧烈的疼痛从胸口撕裂开来,他后退了两步,夺门而出。


吓到他的不是躺在床上的苍白的病人,也不是病人身上碍眼的管子,更不是随着病人的呼吸而泛上一层雾气的氧气面罩,而是只有五十一号能看见的、只有一小小一点连接处的、漂浮在Cheri身体上面的灵魂。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没有死神来接的灵魂不会离开身体,但是出窍后灵魂和身体仅只有一点点连着,既不会断开,也不会回去。




他一路想要跑回工作的地方,跑到一半却又发现自己不知道Cheri的真实名字,无法自控的低咒脱口而出,他又掠回Cheri的病床前,在表格里找到了Cheri的真名——堂本刚。




他在转身的时候又小声重复一遍,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工作的地方,五十一号穿过了那一大片薄荷田,反反复复的在机构里面确认了许多遍,他看完了从这一刻起十年的名单,确认了近十年里也没有一个叫堂本刚的人出现在工作名单上。


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五十一号松开名册,险些跪倒在地上,身形晃了晃又很快稳住,他狼狈的用镰刀撑住自己的身体,神情却说不出的轻松。


他再次回到Cheri的病床前,收拾好了方才失态般的惊慌无措。


在床边看护的人不知为什么离开了,现在只有Cheri独自躺在床上,不忍看他憔悴的脸色,五十一号抬头望去,那片白色的灵魂依然漂浮在空中。




漂浮在Cheri上空的灵魂抬起头看到了自己,五十一号几乎没有多加犹豫,双手抓住Cheri的灵魂,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去细细体会所接触到的手感和温度,便用力想把灵魂按回Cheri的身体里,灵魂在不停的挣扎,却还是被五十一号死死的按压着往下,很快就和身体重合在了一起。


Cheri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然后又颤动了一下。


五十一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第一次露出的融雪般的温暖表情,便后退一步,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五十一号处理了好一阵子手头的工作,每次都只能在Cheri的病房角落停留片刻便再次出发忙于工作。好不容易等到工作暂时没有那么忙碌之后,再去医院的他发现同样的病房里面已经是一个完全没有见过的人。


Cheri大概是出院回家了。






 


但是他迟迟没有去Cheri的家里,他说不清这种感觉,只是不像看到Cheri苍白无助的样子,因为他什么都做不到。




触摸不到,传达不到,甚至连感同身受都做不到。




但是这种根深蒂固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好几次五十一号结束工作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前进方向不是自己的地方,而是Cheri的住处。




那就只看一眼,远远的看一眼。




五十一号隔着窗子看向房间里的Cheri,Cheri正往窗外看去,而且正看向五十一号的方向。


就好像两人正在对视一般。


陌生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五十一号的认知里,他抱紧了手上的镰刀,小心翼翼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恰巧看到一直飞鸟掠过,五十一号了然,最后看了一眼Cheri便转身离开了。


 




好几天没去Cheri那里,五十一号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对劲,连工作高效完成的满足感都无法抑制他内心的骚动,眼看着保持了几天高效的工作开始走下坡路,五十一号心不在焉的带着最后一个灵魂回到机构,便头也不回地再次到了人间,回到了Cheri的住处。




他看到Cheri瑟缩了一下,抱着吉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候五十一号才终于有机会重新观察Cheri,眼前的Cheri面色平和,五十一号实在看不出明显的绝望和悲伤的样子,这让他微微松了口气,便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角落里,静静的和Cheri共处。




两人什么都没做,但是五十一号能感觉到自己在工作时候的焦虑得以缓解,感知再次变得正常而平和。




出院后的Cheri没有再吃白色的药片,住处被他收拾的重新井井有条,玻璃瓶子也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五十一号不否认在垃圾桶里看到玻璃瓶子的时候,内心的感觉雀跃又舒服,仿佛被阳光包裹住一样温暖又安心。




Cheri也重新开始了工作,工作量不再紧张到让人窒息,至少五十一号能看到Cheri偶尔会有一整个白天都在家里,有的时候抱着吉他弹弹唱唱,在满是横线的纸上画一些看不懂的符号,甚至会在厨房里面对着菜谱忙忙碌碌,香气从烤箱里蔓延的到处都是。




五十一号在远处看着,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惊喜。




这就是生活吗? 


 




五十一号在工作的时候又在大屏幕上看到了Cheri,习惯了Cheri在家里光着脚丫子的随性模样,一时之间五十一号竟没能屏幕上那个闪闪发亮的人和生活里的那个Cheri联系起来,只有那清澈透亮的嗓音始终如一。




只可惜没唱两句,屏幕里播放的似乎是他演唱会的报导——




那个人站在乐队成员和工作人员面前的样子,那个人站在舞台中心闪闪发亮的样子。




稳重得体,眼神坚定。


黑暗渐渐散去,光芒再次笼罩大地。


舞台恢弘的灯光磅礴而炫目,他站在中央,丝毫不逊色,没有胆怯,没有犹豫。


那是他的舞台,他绽放光芒的地方,声音里饱含感情——


那是他的过去和未来,绝望与豁达,爱与希望。


这些都通过他的音乐,传达给所有观众——


也传递给了五十一号死神。


五十一号怔怔的看着屏幕,羡慕起了这种不用面对面都能心意相通的传递,Cheri做到了,他却做不到。


 








到Cheri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现在的Cheri已经鲜少失眠,往往这种时候五十一号只是坐在角落里,发着呆,不知不觉时间就这么过去。




让人意外的是这天晚上Cheri少有的没睡着,五十一号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那些Cheri频繁失眠的日子里。




那些日子过于深刻了,以至于他下意识的哼唱起了摇篮曲,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之后才意识到身体已经先意识一步做出了条件反射的行为,温柔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室内,想着反正Cheri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愈发随意的哼唱着摇篮曲,一遍遍的温柔旋律里,他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些回忆里,满是Cheri的回忆。




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Cheri的呼吸变得平稳而绵长,他走到Cheri的床头,发现Cheri已经陷入了睡眠中。




最后的那一点不安也消弭在了夜色里,虽然不知道Cheri转变的原因,但是他所观察到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事实——


Cheri正在好起来。




而他乐见于此,五十一号突然想起了那天二十二号说过的,却没有被自己放在心上的前半句话——




“他们会欢笑也会哭泣,会受伤也会痊愈,即使挣扎着也要活下去。”




活下去。




五十一号看向Cheri的视线变得柔软。




的确,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很多很多年过去,五十一号也没能弄明白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自己所怀抱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




他后来跟着二十二号了解了更多关于人类的事情,却始终因为无法感同身受而受阻。




更为宽厚的情感抚平了内心的焦躁,二十二号说的对,问题的答案不重要,五十一号感觉自己已经受益匪浅。




他看着Cheri走完平静而幸福的一生。




在最后的名单上面看到堂本刚三个字的时候,他没有动,伫立在机构外的那片一望无际的薄荷田里,一只手拿着名单,另一只手抓住自己胸前的黑色袍子,手指越收越紧,臂弯里的镰刀没有丝毫温度,他的身体也是。




最后去接Cheri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到他了。




那个人飞扬的脸庞满是岁月的痕迹,可无论什么时候的Cheri都让五十一号熟悉不已。他静静地来到Cheri窗前,此时的Cheri正躺在私人疗养院,现在是清晨,他刚刚从睡眠中醒来。




五十一号知道现在Cheri还看不到自己,便毫无顾忌的走上前想要仔细打量Cheri的样子。




谁知Cheri醒来之后就直直的看向五十一号所在的方向。




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份眼神的深意,五十一号便听见Cheri开口说话。




“你来带我走吗?”声音因岁月而略微沙哑低沉,音色依然一如既往的好听。




五十一号被吓得愣在原地,鲜少有情绪波动的双眼睁的圆圆的,像极了一直受到惊吓的兔子。




Cheri被五十一号的反应逗笑了,他继续问道,“你是死神吧?”




还没从惊悚中回过神来的五十一号下意识的点点头。




“我认识你,”Cheri看向他的眼睛平和而温柔,“你以前总是来看我,身上也总是带着这样淡淡的薄荷香气。”




“你……怎么会……我、我……”五十一号的声音变得磕磕巴巴的,完全说不出正常的句子来。




“对不起……”Cheri的声音低下去,“其实,我当年在出院之后就一直能看到你,”


看着面前的死神的神情更加被惊悚扭曲了几分,Cheri连忙继续解释,“我那个时候刚醒来的时候只记得你身上的薄荷香气……后来我发现好像总能感觉到什么东西一直存在,然后我就看到你了,一开始是在窗外,你把我吓了一跳,但是我身边好像没有人能看到你,我甚至以为是我出现了幻觉,为此还去医院检查,但是所有的检查结果都说我一切正常。”




“因为你那个时候出现在医院里,又这幅打扮,我大概就知道你是死神了,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为了杀我来的。”刚的解释流畅又完整,好像已经在心里重复了无数次似的,“一开始不敢跟你说话,是因为害怕,”说完刚轻轻叹了口气,“但是后来我发现你其实对我没有恶意,而且从你的反应上来看,我好像不应该知道你的存在,也不应该能看见你,”他飞快的看了一眼五十一号,“我也偷偷试过,故意离你很近,结果发现我其实不能触碰到你……”




“直到那一次,我失眠的时候听见你在唱摇篮曲,你的声音真的非常好听,温柔又让人安心,我听着很快就睡着了。”




他看着五十一号,露出笑容。




“但是在最开始错失了交流的机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这些……我真的后来没有怕你,但是、但是我怕,怕你知道这些之后就得离开我……之类的,有段时间其实挺艰难的,但是总觉得你在,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最后他看向五十一号的时候,笑容里掺杂着悲伤和无奈,“到最后才终于开口了,独自排练了这么多次,终于有机会能亲口告诉你了。”即使已经衰老,那双眼睛依然明亮而真诚,“对不起,死神先生,这么晚才告诉你。”




话音刚落,Cheri就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灵魂从身体里出来,竟还是五十一初遇堂本刚的模样,五十一颤抖的伸出手,终于能够接触到堂本刚的灵魂,温暖而干净。




堂本刚伸开双臂,把五十一号抱在了怀里。




“谢谢你。”他在五十一号耳边说道,声音恢复到了年轻又明朗的音色,鼻尖满是五十一号的薄荷香气。




意义不明的呜咽从五十一号紧咬的牙关里溢出,他把刚紧紧的抱在怀里,无法言喻的狂潮席卷了他,而他全身发抖,只能用力抱住刚,怎么都不愿意把手松开。


 




最后切断刚灵魂和身体的连接的时候他差点切掉了自己的手指,第一次牵着刚的手,慢慢的往机构挪去。




可这段路实在是太短了。




刚看着那片无边无际的薄荷田笑出来,“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全身都是薄荷味儿了。”




五十一号想要低下头,却又舍不得让刚离开自己的视线。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种满薄荷啊……”刚看向五十一号,却见五十一号也摇摇头。




他察觉到五十一号停下的脚步,“你只能送到这里了吗?”




刚能看到前方在薄荷田中心的建筑物,身边零零散散的也有其他的像五十一号一样黑袍子的死神,带着灵魂在这里停下,看着灵魂独自进到那个建筑物里面去。




五十一号点点头,眼睛里的悲伤溢于言表。




“那就这样吧。”刚在这个时候显得比死神还要豁达,他最后深深的看了五十一号一眼,“我对我的一生非常满意,即使最后没能找到和我白头的人,但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不用担心我,我一直在你身边的。”他抬手摸了摸五十一号的头,即使知道五十一号的年岁远高于他,但是五十一号看起来只是个青年,就像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却也忘了自己现在也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就好像光阴从来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一般,可两人的确相伴了几十年,那些美好的回忆让刚笑起来,眼泪却一颗颗的从眼眶里掉出来,滴在薄荷上,“爱也是。”说完补充了这么一句,五十一号抓住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两人对望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刚转身走了。


 






承载着离别和最后刚的背影的,是那片一望无际的薄荷田。


五十一号看着刚一步步离开,直到最后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机构的门里。


明明看着他顺利地过完一生了,为什么却觉得这么痛苦呢?


最后留给五十一号的,依然是困惑。


 


每天每天,五十一号开始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薄荷发呆。


他开始很频繁的想到Cheri,想到那个有着清澈眼睛的人,想到那个有着好听声音的人。


在他看着人群的时候,在他执行任务的时候,在他看着天空一点一点暗淡下来的时候。


尤其是在看到那片薄荷的时候。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盯着电子屏幕。


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却让他觉得空荡荡的。


回到那边,他坐在薄荷田前,听着二十二号天南地北的聊,可二十二号在说些什么,他却大半都没有听进去。


“你说……”五十一号问道。


“怎么?”二十二号停下来,等着五十一号的后文。


“为什么,这里一大片薄荷啊?”


“我不知道,在我来的时候,这一片薄荷就已经存在了。”二十二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落在那片郁郁葱葱的绿野里,“我只知道薄荷的花语挺有意思的,你知道薄荷也会开花吗?小小的,白色的,簇拥在顶端,我也是在人间才知道的,毕竟咱们这里的薄荷从来不开花。”


“花语是什么?”五十一号问道。


“愿与你再次相逢。”


五十一号愣住了,仿佛能听见刚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我一直在你身边的……爱也是。”


“是不是很奇怪,掌管着世界上生离死别的地方,种满了期待相逢的植物。”


二十二号看着兀自陷入沉思的五十一号,“嘿,你在听吗?真是的……”


 




五十一号决定等下去。


他每天摘下一朵薄荷,放在自己家里。


然后他等了好久。


好久。


久到他以为那一天不会来了。


 




他们越来越忙碌,终于机构认定现有的人手远不足以维持机构的正常运作,他们有了新的规定,那就是新增一批人手,让新人和原本的死神两两组合,通过这样新的工作方式来减轻每个人的工作量。


然后五十一号接到了这样的通知——


“五十一号,你被分配到的新人是二百四十四号,以后你们两个人就一起行动了。”


机构把已有的死神聚集起来,给每一个死神都分配了新人搭档。


五十一号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


目光相撞的那个瞬间,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震惊到手足无措的时候,说不出话,动弹不得——


那个人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仿佛光阴没有在他们之间留下任何痕迹。


 




“我以前见过你吗?”二百四十四号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这么问道。


五十一号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怎么?”短短的两个字,却在说出口的时候如此艰难。


二百十四号号露出了稍显困惑的神情,“没怎么。”


五十一号转过身。


这种不知名的、让他又想哭又想笑的感情,再一次席卷了他,脸上不自觉的颤抖,他不知道此时自己有着什么样的表情。


这次身体内部没有传来疼痛,而是一种酸胀的充实感。


二百四十四号新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工作环境,视线被那一大片薄荷田所吸引,“好大一片薄荷,怪不得你身上总是又薄荷的味道,”没有注意到五十一号的异常,他继续问道,“为什么这里会种着一大片薄荷?”


像是终于找回了说话的方式,五十一号沙哑的声音回答道,“因为薄荷的花语——”


 


是期待再次相逢。











标题的意思是“无法传达”




这是植物系列的薄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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